他深邃的眼底,那片亘古不变的冰原之下,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荡开,快得如同错觉。那并非被冒犯的暴怒,而是一种更深的、带着冰冷玩味的审视——仿佛看到一只濒死的幼兽,终于亮出了它稚嫩却锋利的獠牙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只有沈知微胸膛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起伏的弧度,以及她因用力瞪视而微微颤抖的睫毛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萧彻的指尖,并未收回。
他缓缓地、以一种近乎凌迟般的缓慢速度,继续向前探去。
冰冷的指尖,终于触碰到她脖颈裸露的皮肤!
那触感,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,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!
沈知微的身体猛地一颤!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!巨大的屈辱感和恨意让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挣扎嘶吼!但她死死咬住了下唇,将所有的呜咽和反抗都堵在喉咙深处,唯有那双眼睛,燃烧着更加炽烈的、几乎要将对方焚毁的火焰,死死地、一瞬不瞬地钉在萧彻脸上!
她以为他会直接扯下那枚锁片。
然而,没有。
那冰冷的指尖只是在她脖颈细腻的皮肤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,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、评估物品般的触感,随即,如同失去了兴趣的毒蛇,缓慢地、优雅地收了回去。
萧彻的目光,从她燃烧着恨意的眼睛,缓缓下移,再次落回她紧裹着纱布的肩头,以及那只被夹板固定、无力垂落的手腕上。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纯粹的、审视猎物的冰冷漠然,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从未发生。
“命,吊住了?” 他开口,声音低沉平稳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如同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。目光却并未看向一旁垂首肃立、额角已渗出冷汗的林慕白。
林慕白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,头垂得更低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“回主子,箭簇已除,伤口处理妥当,寒毒暂时压制。只是…失血过多,根基大损,需…需长期静养调理,否则…恐有性命之忧。”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,不敢隐瞒,更不敢夸大。
“嗯。” 萧彻极其冷淡地应了一声,目光依旧停留在沈知微身上,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损耗程度。他缓缓抬起手,对着门外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。
垂首肃立的林慕白立刻躬身,如同得到赦令般,迅速而无声地退了出去,连药箱都顾不上拿。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。房间里只剩下沈知微微弱急促的喘息声,以及萧彻身上散发出的、令人窒息的冰冷威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