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立刻退开了一些。一只微凉、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搭上了她冰冷的手腕。那指尖的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仿佛能透过皮肤,直接感受到她体内混乱奔突、濒临崩溃的气机。他的动作很轻,带着一种与这冰冷环境格格不入的谨慎,避开了她手臂上那些狰狞的旧伤和新添的淤青。
“反噬…星盘之力在疯狂吞噬她的生机…” 林慕白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,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旁边某个存在汇报。“寒气并非外侵,而是从脏腑深处透出…像…像被抽干了本源之火…”
他微微侧身,似乎避开了某些探究的视线,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沈知微摊在身侧、伤痕累累的左手。当他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掌心那片被星盘灼伤、此刻正散发着微弱诡异热度的符文印记时,林慕白的动作猛地一顿!
他修长的手指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,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。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,一抹难以言喻的震惊瞬间掠过眼底,快得无人察觉。那印记…不像是单纯的烫伤!其下仿佛有某种冰冷而邪异的力量在极其微弱地搏动、流转,如同活物!与他所知的任何医理、任何脉象都截然不同!这绝非寻常反噬!
这异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。林慕白迅速恢复了那副清冷自持的太医模样,不动声色地将沈知微的手放回诊床上,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伤势。他转身,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:“取‘九阳续脉散’化入参汤!金针封住‘关元’、‘气海’、‘命门’三穴!准备烈酒,擦拭她四肢百骸,务必驱散体表寒气!快!”
他精准的指令立刻让混乱的场面有了主心骨。太医和药童们再次忙碌起来,取药的取药,备针的备针。林慕白亲自接过药童递来的、浸泡在烈酒中的温热布巾。他避开沈知微身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,动作异常迅捷而稳定地擦拭着她冰冷的四肢。滚烫的布巾带着浓烈的酒气,每一次擦拭都仿佛在试图唤醒这具濒临冻结的躯体,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。沈知微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极轻、如同幼猫哀鸣般的呻吟,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,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“酷热”产生了抗拒。
就在这时,一股浓烈而熟悉的龙涎香气,带着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威压,悄然弥漫在药气浓重的空间里。所有忙碌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,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器皿碰撞的细微声响。
萧彻来了。
他就站在诊床几步之外,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深渊。玄色的常服在太医署素白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深沉、肃杀。他的目光越过忙碌的众人,没有任何温度地落在诊床上那个气息奄奄的少女身上。那张苍白如纸、毫无生气的脸,沾满血污和汗水的凌乱发丝,单薄得几乎看不出起伏的胸口…这一切,都清晰地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。没有怜悯,没有波动,只有一种纯粹的、冰冷的审视。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在经历重创后,是否还有修复的价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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