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宇峰刚踏入蚂蚁路就感觉踩空了。脚下不是青石板，而是团乱晃的彩色雾气，抬头看见半边天是泼墨般的黑，另半边却白得像被漂白过，两半天空在头顶绞成麻花，像小孩打翻了油彩盒，红的蓝的往下滴。

他想往前走，刚动了个念头，身体就飘出去半米。这地儿不能用腿走，得靠想 —— 心念朝左，左边的雾气就凝成条道；心念朝右，右边的颜色就往一起凑。可他试了十多次，每次往前飘，眼前都是那团打转的彩色雾。

“邪门了……”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，指尖刚碰到金属，周围的雾气就 “滋啦” 冒起电光。

他既不能通过蚂蚁路去到其它站点，也不能退出，自己卡在这个诡异空间里，有些进退两难的境况。

突然听见 “咔嚓” 一声，西面的雾气裂了道缝。陈宇峰飘近一看，缝里翻出些碎画面 —— 贾道士抓着达琳的手，像是在告白；王大伟的电驴在牌桌间乱钻，还听到有人在舔冰棍的声音。

“什么鬼……” 他刚想揉眼，就看见西北角的雾气突然塌了块。黑天和白天在那儿搅成个旋涡，像桌子缺了条腿，整个空间都往那边斜。心念往前飘的劲儿使出去，人却往斜角滑，吓得他赶紧想 “停”，才勉强定在原地。

四周的雾气突然收紧，彩色光条勒得他喘不过气。他这才明白，蚂蚁路的规则和九宫格的规则在这儿掐架呢，黑天是蚂蚁路的规则，白天是九宫格的规则，两边拧巴在一起，把他卡在空间里前退两难。

九宫格结界中央的五号花园，跟周围赌场的血腥气完全不同。这儿种满了没见过的蓝花，风一吹花瓣就飘出荧光，落在石头小径上像撒了把星星。

五趾坐在雕花石椅上，手里揉着左胳膊 —— 袖子卷起来，露出道新结的伤疤，伤口周围皮肤还是青的，是九趾执行家规时留下的抓痕。

他正用指甲抠着伤疤上的痂，突然抬眼望向空无一人的石桌：“二哥，你怎么有空来小弟这？”

话音刚落，石桌对面就冒出个人影。二趾穿着件黑马褂，下巴上两条山羊胡翘着，手里转着枚铜钱：“五弟，还在想那道伤呢？” 他用铜钱敲了敲石桌，蓝花瓣被震得飘起来，“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。”

五趾哼了声，往石椅里缩了缩：“机会？上次要不是你不帮我，我能被九趾那傻子抓成这样？功力到现在都没恢复。” 他扯了扯伤口，疼得龇牙。

二趾把铜钱往石桌上一拍，花瓣突然聚成个圈：“我要不装着不管，大哥能放过你？当时他正盯着咱们哥几个呢，我要是插手，回头挨罚的就是你我两个！” 他摸着嘴巴上两条胡子笑了笑。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 五趾抬眼看他，伤疤突然痒了起来。

“我是说，大哥对我们几个小弟其实都看不上眼的，他不止一次是这样公报私仇了。” 二趾的声音压得更低，铜钱在他指尖转得飞快，“要是大哥这次栽了，这九宫格该谁说了算？” 他顿了顿，山羊胡得意地翘起来，“嘿嘿。别忘了，平时大哥与是与九弟在一起，不过现在嘛，大哥要守宫，九弟要守老巢。他们俩已经分开了。”

四号楼赌场的喇叭突然爆响，《速度与激情》的前奏炸得王大伟耳膜发疼。他拧着改装电驴在扑克牌堆成的 “山谷” 里钻，车斗里的外卖箱 “哐当” 撞着油箱 —— 这轮歌是《汽油》，鼓点密得像机关枪。

“还有一分钟！” 李来俊拍了拍电驴后座，这车跟他的二手货长得全一样，就是车篮里没了平时放的扳手。

四趾穿着花衬衫蹲在轮盘赌桌上，手里转着硬币当哨子吹，人形状态下的他只是咧嘴笑，没刮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