缝隙内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,瞬间吞没了李仙宇。狭窄的通道壁冰冷刺骨,粗糙的金属颗粒和锋利的断茬摩擦着他残破的衣物与皮肤,每一次微弱的移动都带来火辣辣的刺痛。身后缝隙入口投射进来的惨淡光栅,像几把薄薄的、带着死亡寒气的刀,斜插进黑暗深处,勾勒出他蜷缩在尘埃中的狼狈轮廓。
“目标…位移…坐标…未修正…搜索…加强…”那冰冷的金属音断断续续,如同墓穴深处卡壳的丧钟,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,紧贴着他躲藏的缝隙入口,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。空气中粘稠的重压感并未彻底消失,仍在缝隙外隐隐作用,只是被厚实的金属壁和狭长通道阻挡,削弱成了沉重的背景噪音,依旧挤压着他的肺叶。
通道深处吹出的那股微弱气流,带着浑浊的水汽和更浓郁的机油锈蚀气味,冰凉地拂过脸颊。李仙宇艰难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搅动喉头的血腥气和铁锈尘埃,胸腔里的心跳如同疯狂的鼓槌在空腔内撞击,咚咚地震荡着神经。身体深处一片令人心悸的虚脱,仿佛刚刚那孤注一掷的扑跃,耗尽了这具残躯最后一点精魂。
他死死咬住牙,强迫自己凝聚几乎要涣散的感官,向更深的黑暗探去。
缝隙很窄,仅容他侧身勉强挪动。身下和侧壁都是冰冷坚硬、布满了微小凸起和棱角的金属,似乎是某种大型设备断裂后形成的夹层结构。脚下踩着湿滑粘稠的污垢沉积,每一次重心转移都战战兢兢,唯恐滑倒发出声响。
一步,再一步。动作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,全凭意志在驱使这具濒临散架的躯壳。他努力将自己的身形楔进缝隙最深处可能存在的、视觉无法触及的黑暗里,尽可能远离那片死亡入口。
“嘶…嘶…”
奇怪的声音并非来自通道外,而是侧前方极近处。
李仙宇屏住呼吸,如同凝固的石雕,黑暗中瞳孔因极度的紧张而放大。他缓缓地、几乎感觉不到肌肉收缩地,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。
在前方约三四米处,通道似乎稍稍拓宽了一点,形成一个略微凹陷的角落。就在那片被缝隙入口光栅完全遗漏的、绝对的阴影里,一个轮廓倚着金属壁,无声无息地存在。
一股浓烈到几乎令人晕厥的、混合着尸油挥发后劣质味道的腐臭,毫无防备地冲入鼻腔!
干尸!
那倚坐姿态极其僵滞扭曲,身体佝偻着,头颅不自然地歪向一边,仰面顶着冰冷的墙壁。身上穿着类似某种耐磨工装的厚实衣物,但此刻大片残破焦黑,沾满厚厚的黑灰色油泥与尘埃。最触目的是那头颅——面部的肌肉早已干枯塌陷,紧紧裹在骨头上,呈现出一种深褐色皮革的质感。嘴巴大张,形成一个扭曲的黑洞,隐约可见干枯萎缩的舌根。
李仙宇的心脏猛地一缩,不是害怕,而是一种在绝对的死寂废墟中撞见同类终点的、冰寒彻骨的悲凉。死亡的具象化扑面而来,沉重地压在胸口。
但下一刻,一个突兀的细节攫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