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合卺礼将仪式推向高潮。喜娘呈上系着红绸的匏瓜,徐尽欢与江寻各执一半,饮尽交杯酒。苦酒入喉,象征同甘共苦;匏瓜破而复合,寓意夫妻一体。
司仪手持缠满红绸的银剪,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庄重,吟唱:“古有'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'之说,今请新人行结发之礼——”
徐尽欢垂眸望着膝头的青瓷盘,盘中并排放着两支银篦与素白锦帕。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呼吸轻颤,她忽然想起待字闺中时,母亲握着她的手说道“女子剪下青丝,便是将终身托付。”此刻江寻温热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,接过银剪的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请新人各剪青丝一缕。”司仪的折扇在空中划出金红弧线。江寻左手轻轻拢住徐尽欢鬓边发丝,剪刀开合间,一缕乌发飘落锦帕。
徐尽欢望着他打理过的短发,想起小时候的初见,那时他们还不知命运早已系上红绳。轮到她执剪时,指尖触到江寻发间的檀香,恍惚间竟不知是剪发还是在触碰一段未说出口的心事。
当两缕青丝在喜娘手中缠绕成结,司仪高声唱喏:“发缕相结,心意相通;自此同衾共枕,祸福与共!”
古礼中,结发礼始于秦汉,盛于唐宋。《孔雀东南飞》里“结发同枕席,黄泉共为友”的悲壮,《浮生六记》中芸娘与沈复“布衣菜饭,可乐终身”的平淡,此刻都化作手中这团缠绕的青丝。
徐尽欢与江寻相视而笑,烛火跃动间,他们看见对方眼中倒映的,是比凤冠霞帔更耀眼的,对来日方长的期许。
紧接着,身着襦裙的喜娘托着漆盘鱼贯而入。徐尽欢与江寻各执青瓷茶盏,跪于父母膝前。茶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,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接过茶盏时微微颤抖,母亲用帕子轻拭眼角,将金镶玉镯套在儿媳腕间。这盏敬茶,既是《仪礼》中“妇见舅姑”的延续,更是两个家族血脉交融的见证。
正午初合,鎏金烛台在喜堂中央次第点亮,将高悬的红绸"囍"字映得愈发鲜亮。徐尽欢与江寻身着传统婚服并肩而立,衣袂上的金丝绣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。此刻,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缓缓步入喜堂的主婚人身上——那是一位银发苍苍的老者,身着藏青色长衫,手持一卷烫金婚书,步履间自有一番庄重威严。
主婚人在红绸铺就的礼案前站定,轻轻展开婚书。华丽的云锦间透露出,烫金蝇头小楷,工整娟秀:“两姓联姻,一堂缔约,良缘永结,匹配同称。看此日桃花灼灼,宜室宜家;卜他年瓜瓞绵绵,尔昌尔炽......”
这些源自《婚书帖式》的典雅词句,穿越千年时光,依然承载着对婚姻最美好的祝愿。婚书上不仅书写着新人的生辰八字、籍贯姓氏,更记录着双方家族的郑重承诺。
“婚书者,婚约也。”主婚人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在喜堂回荡,“自周代起,缔结婚姻便需媒妁之言、父母之命,以婚书为凭。此一纸婚书,既合《周礼》六礼之仪,亦遵《唐律》婚娶之法。”他轻抚婚书上的朱砂印泥,继续道“这鲜红的印记,是两家父母的手印,更是天地为证、祖宗为凭的承诺。”
在古代,婚书不仅是爱情的见证,更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契约文书。从敦煌出土的唐代《放妻书》,到明清时期繁复精美的手写婚书,每一份婚书都镌刻着时代的印记。而此刻这份婚书,不仅延续了传统婚书的制式,更将现代婚姻的平等理念融入其中。